【沉戬】养魂（九）
（二十）
已是深夜，此时的丁府中沉香正被罚跪。丁显宗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你一天到晚出去浪个没完，一个月里我都见不了你几回，念个书吧每篇只会背前两句，你瞧瞧你大哥，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沉香辩驳道：“读书只要有一个人会读就好了，我才不要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要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
丁显宗怒道：“你这千字文还没背一半，兵书都看不了，能当什么鬼将军！”
“英雄不论出处，薛仁贵还是个伙头兵，不也做了一字并肩王。”
丁显宗拿起戒尺就要打：“你也不看看薛仁贵师傅是谁！”
“我舅舅可比薛仁贵师傅厉害多了。”
“你你你气死我了，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丁家夫人挺着肚子磕着瓜子笑嘻嘻地看着父子二人斗气。
杨婵却急了，眼见着戒尺快要落下，赶紧拦下道：“丁大哥，莫要动粗，明日我哥就开始对他严加教导，小孩子单是打骂也不会成器的。”
“杨妹妹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他从小就欠打，打几下没事的。”丁夫人扔了瓜子壳慢悠悠地说着。
杨婵脸色瞬间变了，丁夫人瞧了转头对丁显宗道：“得了，放过他这一回吧，小宝又在我肚子里折腾了，我们休息去吧。沉香，你也回房吧。唉，我这两个孩子啊，一个天天往山里跑，一个天天往他舅舅房里钻，他俩的房间都快生灰了，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希望小宝将来能够跟我亲近些吧。”
丁显宗小心翼翼地扶着夫人回房，杨婵也扶着跪的踉跄的沉香回屋。
“娘亲，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我亲娘都不像你这般对我。”
杨婵眼中酸涩：“你的脾性跟我死去的孩子一模一样，看到你我就想到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对你好。”
“我也会加倍地对娘亲好的，娘亲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杨婵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回到杨府的时候依旧笑容满面。
杨戬已经在府内等了良久，沉淼披着杨戬的外袍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看到杨婵疑惑的目光，杨戬轻声道：“他非要陪着我不肯回房。”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过多，他俩都知道我俩不是常人了，我早就跟你提过他俩修炼成仙要比魂魄封神好的多。何况老君炼的肉身就一具，万一哪个修不成仙还可留着当条后路。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帮他俩洗筋伐髓。”
杨戬把清单递给杨婵：“你现在去百花那边按这个单子挑点品相好的灵草，我和她不对付，懒得去，你俩交情好，你去她不会藏私。我一会把沉淼安顿好了再布置灵泉。”
说罢抱了沉淼回房去了，杨婵本想跟杨戬提丁夫人可能猜到了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便作罢了。
沉淼睡熟后，杨戬取了芥子，来到后院布置灵泉。先前杨戬让杨婵在两孩子吃食之中加了些开拓筋脉的丹药以便为他们打好根基。
杨戬使出撒豆成兵之术，变出一个水池过来，从芥子中取出一湾仙泉，池间水汽氤氲，仙气缥缈。杨戬又布下一处法阵，抑制住四逸的仙气，以防附近不开眼妖物前来作祟。
杨戬布置完灵池，转身回房时就看到光着脚丫扒着栏杆等了许久的沉淼。
“夜里凉，怎么就出来了？”杨戬边说边脱下外袍披在沉淼身上。
“淼儿又做噩梦了，看到舅舅重伤在地，醒来以后不见了舅舅，心中甚是忧虑，就出来寻你了。”
杨戬纳闷：“怎么动不动就魇住的，许是被寸心吓着了。”
沉淼搂住杨戬胳膊，哽咽着说：“舅舅，你不会离开淼儿的吧？”
杨戬此刻确定了沉淼不是沉香，但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粘着自己，如若仅仅因为他不是沉香而冷落了他着实不够道义，如今他俨然离不得自己，造成他变成这种患得患失的性格也确实是自己。为他将来着想，而今之计只能顺着他，以免他道心不稳，修炼无成。便应承道：“我不会离开你，等你成道之前都会陪着你，回去休息吧。”
沉淼欣喜地攀上杨戬的脖颈，杨戬无奈地托住他的腿说：“多大了，还要抱，不知羞。”
沉淼把头埋在杨戬怀中假寐，杨戬宠溺叹道：“你啊。。。”
沉淼在杨戬怀中悄悄地弯了弯嘴角。
（二十一）
时隔三月，杨戬对沉香下了最后通牒。
沉香满口忏悔，却死不悔改。
这三个月里杨戬看着沉香认字读书，谁知这孩子看到书眼神就飘忽不定。
书本刚拿到手上，瞄了一眼，直道会背了会背了。待到抽验时，却是：“关关那什么雎鸠，下一句是啥来着，舅舅，你再让我瞧一下。”给他看了一眼后，立马又说背完了，接着又周而复始地开始重复下一句。
杨戬自认为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但遇到这孩子简直就是没了辙。
沉香的顽劣杨戬以前就有深切体会，没料到这世他更加变本加厉，简直跟匹脱缰的疯马一样难以驾驭。
三个月了，三个月里他竟然没把千字文给背掉，一般孩童身边有个上进的作对比总会跟着上进些。但是沉香不同啊，对沉淼勤奋刻苦他是不屑一顾，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总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看见书就打瞌睡神游。
而且非要诡辩说书人说修仙不需要读书，缠着杨戬给他一个玉简将功法直接输入他脑内。杨戬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连自己都是背功法来修炼，自己的师傅更是背尽了天下的书。那是说书人编了诓骗那些不求上进妄图走大运的凡人，若是真有那种功法，道成者都可以遍地走了。这孩子听了后便撒泼打滚直说舅舅小气，搞的杨戬心神俱疲，用墨扇拍了几次桌子，直摔的三首蛟头昏眼花，抱怨不停。
杨戬百般无奈之下骗他辟了谷后，强制要求他七日之内背掉道德经，否则就把他扔进虚幻空间背满五千本藏书，不背掉就不许出来。
沉淼提出自己也想进入空间学习，但杨戬库存书籍他已读的七七八八。杨戬念到许久不曾探望过师傅，也有些事得去拜访太乙师叔。便决定让杨婵哮天犬看着沉香背书，自己带着沉淼去玉泉山寻功法书籍。
杨戬和哮天犬前脚刚出发，这边沉香眼见着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顿时恶向胆边生。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就鼓捣着小玉跟他一起私奔亡命天涯。小玉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瞧着自己的小情人，沉香当即怒了：“你不走，我走！”
小玉赶紧安抚他：“哮天犬叔叔鼻子那么好，我们很容易被发现的。”
沉香意得志满：“那有什么难的，拿上两串大蒜，保准它找不着。”
“万一被爹爹抓到了怎么办？”
“哎呀，哪有那么多万一，别婆婆妈妈的，媳妇，你就跟我走吧。”
小玉怕他一个人有危险，只得暗自留书一封通知杨戬，跟着沉香趁着月黑风高跑了。
杨戬在玉泉山下通报后过了不久，沉淼看见一个邋遢道人拿了个扇子一溜小跑到杨戬跟前，眼中含着两汪泪水，直嚎：“徒儿啊，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你师祖又不肯我们出山，我快担心死你了。”
“师傅，徒儿知错了。天条刚改徒儿事务繁忙，这不刚空下来，就来看你了。”
玉鼎看了几眼沉淼，问：“这是？”
“我外甥。淼儿，还不拜见师祖。”
沉淼恭敬地给玉鼎磕了个响头。
玉鼎眉开眼笑，说：“你这个外甥可比两个黄毛徒弟乖顺的多了，对了，徒儿你啥时候把他俩带走，我这山头都快被这俩货薅秃了。”
杨戬想了下杨府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再加上这俩徒弟，能把华山给整翻。便推辞道：“这两徒儿还是师傅帮我管教吧，他们毕竟是阐教中人，带出去不适宜。”
玉鼎大嚎：“我可爱的花花草草啊！”杨戬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沉淼看着他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杨戬和玉鼎叙了半天旧，杨戬说了来意。玉鼎询问沉淼需要哪方面的书籍，沉淼道：“淼儿想学医。”
他看了看杨戬，眼神更为坚定：“如今兵荒马乱，百姓民不聊生，淼儿知道天下大势皆有命数不可横加干扰，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学医也算是为自己积点功德。”
玉鼎看着他眼中一片赞许：“小小年纪就懂得大爱泽庇天下，徒儿啊，你这外甥将来了不得。”
杨戬欣慰地摸了摸沉淼的头，说：“待你学成，舅舅便领你四处游历，救死扶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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